前几天女儿参加了旅行社组织的农家乐活动,其中有一个活动项目是拾麦穗。女儿说拾麦穗非常轻松,她拾了一小袋麦穗,非常有成就感。听了这话我不禁哑然失笑,当“拾麦穗”被精明的商家“乔装打扮”了一番变成了农家乐的游戏,它也就失去了原来的色彩。
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住在城里,居民的基本口粮实行的是粗细粮搭配限量供应,每月要凭粮本才能到粮店购粮。我记得当时我这么大的女孩月供是22斤粮,其中30%左右为粗粮,包括玉米面、高粱面、红薯等。
在那个饭菜没油水的岁月,我正好在长身体,对于这样的定量显然不够我吃。每到五月下旬至六月初,我住的城市周边的乡村陆续进入开镰割麦的三夏大忙季节,我和父亲也随之忙碌起来。每天放了学我和父亲会带上布袋及自制的耙子,来到城郊已收割完毕、准备秋播的麦地,过筛子般地捡拾漏掉和洒落的麦穗和麦粒。其实“颗粒归仓”是农民夏收的口号,收割后的麦茬地已被农民们用耙子扫荡过了,但毕竟夏收时间紧,晾晒急,百密总有一疏,于是才给了我们这样的“城里人”拾麦穗的机会。
拾麦穗是个很辛苦的活,头上有烈日暴晒,脚下有热土灼烤,尤其是在麦茬地里行走,一不小心就会让锋利的断茬伤了手脚。但我总觉得拾麦穗更是个不轻松但快乐的活,我在地里头拾麦穗,还能像男孩子那样追蜻蜓、捉蝈蝈、捕蚂蚱,无所顾忌,要是机会好还能与别人围追堵截野兔子。
拾到的麦穗如何脱壳,也是很讲究的。父亲很有经验,他会将麦穗置于两掌中间揉搓,然后吹去麦芒和空壳,这样脱壳的麦粒儿要比麦场上蹍压的浑实得多。我和父亲每次差不多都能拾上七、八两麦子,有一次运气特别好居然拾了一斤麦子。麦子拿回家,我和父亲的衣服早被汗浸透了,能拧出水,脸上也是黑黝黝的。母亲既心疼又高兴,这些麦子她如获至宝。母亲把麦子晾干,然后磨成面粉,或蒸馒头或擀面,新麦吃到嘴里,麦香中透着筋道,好吃极了。
如今人们早已不为温饱而发愁了,当我对女儿说起年少时的夏天为填饱肚子拾麦穗的经历,她似乎还不太理解。我们的下一代人是幸福的,他们追求的是更好的生活质量,这也是时代的进步,不过坦率地说,现在我的日子好了,吃的是精白面,餐餐有美食,可味蕾也麻木了,即使吃的面粉做出的馒头,也吃不出当年新麦的那个味道了。
作者:卢素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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